第5章 不要捉迷藏5

这次我并没有惊慌失措。事实上,在我进入黑暗的那一瞬间,我竟然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这种感觉下,我一个翻身压住它,然后用手卡住了它的脖子。(它竟然没有脖子!意识到这点的我几乎抓狂!)不过这次我是真用了全力跟它杠上了,所以即使它没有脖子而且又光又滑还是没有从我身体底下溜走。

然而就在我压住它的瞬间,所有的黑暗顷刻消失,然后映入我眼帘的就是完全的光明,完全指的是除了白茫茫刺眼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它扭着身子从我身底下滑了出去。

我立刻站了起来,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东西。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刺眼之中我听到了我熟悉的中文,它说的并不熟练,咬字也非常不清晰,但是我还是勉强能够听懂它的意思。

“我建议你最好把你的眼睛闭起来,你们的眼睛不能适应这里的光线。”

我不会拿我的眼睛开玩笑,所以这次我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但这并不能打消我的好奇心:“所以这么说这才是你们世界原来的样子?

“千百年来,我们遵循着你们世界的规律,努力去维持两个世界的平衡。”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前一秒找遍整个屋子都找不到的东西,下一秒却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一个很显眼的地方,它们出现的那么理所应该,就像它们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一样。

“这都是你们的杰作?”

“对。”它们的语言响了一会,似乎在商议着什么事,然后我能听懂的语言又响了起来。

“你们人类总是能为这种情况找到借口去解释,这也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

我冷笑一声:“听起来,你们好像不怎么想和我们人类打交道。”

“有时候的确如此,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你们那个世界的探究的欲望。”

我接着冷笑:“所以你们捉几个人类来做实验?”

“当然不是!”它很着急地辩解:“我们一直在同你们世界进行很友好的交往。”

我板着脸:“请举例说明。”

它们的交谈声又响了起来,我猜它们应该是在商议着举哪个例子比较好,这不由让我觉得好笑,我现在就是个半盲的瞎子,如果我是它们,根本就懒得跟我这么个外来者解释这么多。

“你们人类中有个叫做DavidCopperfield的人,有段时间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他很热情,也很守规矩。”

它的语气很平静,但我却不能平静了。

“大卫科波菲尔?你说哪个大卫科波菲尔?那个魔术师?”

我好像一下子勘破魔术的秘密了。

“我想你也应该发现这里的时间和你们世界的时间不同,你们的世界中有种叫做捉迷藏的游戏,我想我们如果在游戏的过程中‘请’几个人过来,是绝对不会引起你们的注意的,你们在的那个宅子并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实验点。”

我有些生气:“但你们引起我注意了,你们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失踪,还让一个无辜的孩子疯了。”

“但我们一直在弥补,这段时间,我们把那个孩子接到这个世界中来很多次,他的病已经治好,他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下子我明白吴贤为什么会消失地这么自然了。精神病人往往不会引起太大注意,尤其像是吴贤这种“精神病人”,他在精神病院里消失个一下午,一上午,一晚上绝对不会引起太多关注。

吴贤比我们都要幸运和处变不惊,在我们还在害怕还在好奇还在不断找借口的时候,他却已经在这个两个世界中找到了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而且生活的很好。

“那另一个孩子呢?”

它的语气强硬起来:“他不遵守规则,就像你现在的那个朋友一样。”

我忍住要发作的脾气:“你们一直都在说守规则,你们说的规则,到底指的是什么?”

“你们在保护你们的世界,我们当然也在保护我们的世界。”

我有些难以置信:“你们所说的规则就是指我们能不能够保守你们世界的秘密?”

“没错。”

“而你们判定我们有没有规则的方式就是玩捉迷藏?”

“你们的世界里有个词叫做以小看大。”

“我去你的以小看大!”我忍不住想揍它一顿。

“你们人类存在劣根性!这是毋庸置疑的!”

它连“毋庸置疑”这个词都用的出来,我忽然不怎么想打它了,我想我有点明白它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了,在它们看来,在路上捡到一分钱和在路上捡到一个装满百元大钞的钱包是没有区别的。

而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如果你把钱包交到警察局,你会被赞拾金不昧,而你把一分钱交到警察局,你会被当做精神病轰出去。

我按捺住想发作的火气跟它解释:“你们并不了解我们那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在我们那个世界里,除了规则还有一个词叫做变通,我们做事分大小轻重缓急,在你们这游戏的规则或许很神圣,但在我们那里,游戏就只是一个调剂品,更不用说它所附加的规则了。”

它们的谈话声又响了起来,我想它们这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置我。

“张先生,如果你愿意保守这里的秘密的话•••”

“我不愿意。”我干脆地回答。

它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

我冷笑:“我是个写小说的,我在这里的经历的一切,我会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写在小说上,让所有人看得到。”

它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那很可惜我们不能放你走。”

我接着冷笑:“你们知道我们的世界,我们却一点都不知道你们的世界,你们的规则一点都不公平。”

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在它耳边说了些什么。

它们的谈话结束后,它对我似乎有些生气。

“张先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们世界所说的那个小说,你写上去的东西根本没人会相信是真的。”

我笑了:“对啊,那你放不放我走呢?”

它似乎也笑了:“张先生,你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和我们以前接触的那些人类都不同。”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们一直在与我们的世界进行友好交往,又一直和我们世界的人交涉,对我们的世界却连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

“这点我们也很惭愧。”

“你们不用惭愧,因为无论国籍,无论年代,无论信仰,我们都在下意识地保护着我们自己的世界。”

它沉默了很久,“张先生,你可以离开。”

“我能带我的朋友一起走吗?”

“哪个朋友?”

陆克,吴贤,还有我那个失踪了十九年的小朋友。

那个小朋友我已经不再想了,十九年了,他就算回到现实社会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吴贤会在十九年后找到我把我引来这里让我自己挖出答案,或许他是想帮我解开心结,或许是他保守秘密太久实在是忍不住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当然是陆克。”

“特别活泼的那个?”

我脑海里出现了那小鬼没皮没脸的笑脸:“没错,就是精力特别旺盛的那个。”

“好,我们会尽快送你们回去。”

“其实不用尽快,说实话,我很想参观一下你们的世界。”

“下次吧。”

我愣了愣:“下次?”

“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来。”

我笑了:“就像大卫科波菲尔一样?”

他学着我的语气:“没错。”

“或许我可以利用这点成为一个很伟大的魔术师。”我笑了笑向他伸出了手:“下次,我会记得带上墨镜过来。”

它有模有样地不知从哪学的姿势抓住我的手握了握,它的手又冰又滑,像是鱼类的鳍,我忍住好奇心放下手。

就在我放下手的那一瞬间,我一下就从柜子里滚了出来。

深呼吸几口气,手机居然还开着,朋友还没有挂机。

我把手机拿起来贴近嘴巴。

“我没事,一切都好。”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听他说话就直接关了手机。躺在地面上,像虚脱了一样怎么也使不上力,我猜想在那个世界时间虽然缩短但却影响了新陈代谢。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我在一楼的大堂里找到小鬼,他一直昏迷,送到镇里医院打了好几瓶葡萄糖才慢慢醒过来。

我把我在那个世界里谈判的全过程跟他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几乎把我当英雄一样供着。

朋友那的消息说吴贤再也没有出现。

我不在乎他有没有出现,反正下次我再进那个世界可以捉住他一次性问个清楚。

宅子在不久之后就被拆了,陆克没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