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光

夕阳初下,月色朦胧,远方很模糊,充满不真实,和这个世界一样的不真实。

连绵的山峰高低起伏,怪石嶙峋,近处的峡谷深不见谷底,笼罩着一层薄雾,显得神秘莫测。

穆白蹙眉,心情很沉重,他已寻找了半盏茶的光景,但却始终未发现那所谓的巨石。他有些苦恼,怀疑是被枯老人骗了。

不甘的看了眼山下,穆白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蓦然瞥见脚下竟还有条小路,陡然,他灵光一闪,急忙沿小路走下,走了不远,便被一个石洞挡住去路。

“原来如此!”

那所谓的巨石,之前竟一直被他踩在脚下。

穆白收起眼中的光华,仔细打量着石洞,这石洞很隐蔽,大约能容下两三人,洞顶的巨石伸出崖顶,形似鹰嘴,完全遮盖住并不宽大的石洞,在洞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侧目过去,能瞧见半个洞玄门。

看天色已快到戌时,穆白便走进石洞坐稳,看着洞外,认真思索枯老人的警告,不断猜测总结。

“不见了?”

正在此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呢喃,穆白心头一震,轻轻捏紧药杵。不用分辨,他也知道来人是吴馨儿。

“穆兄,我知道你就在此处,出来吧!”

穆白紧绷身体,不敢乱动,吴馨儿正在头顶,他只要有任何动静便会被其发现,但越是紧张,却越容易出错。

他本是屈身坐着,不多时双腿便已酸麻难耐,于是他便抽手揉了揉双腿,但未想这个微小的动作,却擦落了洞壁上的一粒石子。

啪!

石子落地的声音很微弱,但穆白却惊的冷汗倒起,果然,石子方落下,便听吴馨儿道,“找到你了。”

穆白叫苦,一股寒意从脊柱中升起,随即遍布全身。

呼!

一阵香风吹进石洞,吴馨儿足踩飞剑,悄声落在石洞外,嘴角挂着三分讥笑,静静看着满脸苦笑的穆白。

朦胧的月色中,少女垂在腰际的长发随风而动,宛如走下九天的仙女,飞入月宫的嫦娥,美貌动人,充满不食烟火的气息。

穆白紧捏药杵,目不转睛的盯住吴馨儿,手心有些湿润。

这就是修士的神通么?果然神鬼莫测!

时间若停止,少女仿如从远古走来,用空灵的声音道,“穆兄,说出神藏下落,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我若说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神藏,更不要说它的下落,你能信么?”穆白松开紧握的药杵,涌上一股无力。

吴馨儿收起嘴角的讥诮,认真摇头。一阵风吹来,吹散她满头青丝,馨香越发浓郁。

穆白苦笑更深,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

轰!

陡然,一道巨响从洞外传来,声音还未落定,山下的洞玄门中便腾起一朵巨型蘑菇云,直冲高天,光芒刺眼,照亮半个夜空。

远方,数不清的虹光如彗星般飞速驰来,借着月色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人影落入洞玄门中,未过多久,便见刀光剑影,虹光冲天,转瞬,战斗便升级到白热化。

穆白陡然想起枯老人的警告,心头暗惊,他迅速抽回目光,见吴馨儿被山下的动静吸引住,神色迷茫,便匆忙起身,一把将其拉进石洞。

现在满天都是黑衣人,如果此女贸然从这石洞外飞出,杀进战场,也定会暴露他的行踪。

这对穆白而言极为不利,毕竟对上修士,他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手段。

且说吴馨儿被穆白拉入石洞,瞬间便反应过来,她神色一沉,抬起柔弱光滑的皓臂,‘蓬’的敲在穆白手上,反手向前压来。

穆白暗骇,神色凝重,这吴馨儿不愧是修士,反应果然迅捷,他迅速收住心中的讶异,顺势划臂,翻掌砍向吴馨儿后脑。

后脑是人体最脆弱的组织之一,如果这招击中,即便吴馨儿是修士,也得昏迷过去。

少女紧收柳眉,却并不着急,她轻扬素手洒下一串光雨,雪白的玉掌几个闪烁,便拍中穆白手臂,硬是将这一掌打飞。

但在此时,意外却陡然发生了,穆白的这一掌被打飞,半蹲的身子瞬间便失去平衡,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穆白根本没有机会反应,便扑入吴馨儿怀抱,撞进一片柔软之中。

丝滑的肌肤蹭住鼻尖,一股股馨香透人心脾,少女柔软的胸脯紧紧夹住穆白鼻尖,穆白愣住。心性坚定如他,在这危急时刻,心底竟也升起两朵涟漪。

吴馨儿紧绷身体,双腮涌上几朵红云,瞬间仿如失去所有力气,瘫软坐在地上。她是天之娇女,素日宛如九天女神,哪有人会如此对她,更哪遇见过这种尴尬情景,顿时便懵住。

见少女失神,穆白忙抬起头,屈臂顶住吴馨儿皓颈,同时屈膝压住她的双手,使用锁骨术紧紧将吴馨儿困住。

眼前这位虽长的我见犹怜,清纯动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修士,而且还是敌人,穆白根本不敢大意半分。能困住吴馨儿,那是乘其失神,正面交锋,他连半招都走不下来,所以,他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终于,吴馨儿回过神来,紧咬住一口玉牙,冷声道,“混蛋,放开我!”

“闭嘴,我是在救你!”穆白没有回头,沉脸看着洞外,神色冰冷。

吴馨儿用力抽了抽双臂,未能成功挣脱,神色变得更冰冷,道,“放开我,否则后果自负!”

“不能放!”穆白狠狠剜了吴馨儿一眼,再度看向洞外,神色越发凝重。

蓬!

正在此时,有两道曦光从崖下腾起,飞上高天,曦光中的二人激烈交手,异象遍布天空,光辉璀璨而绚烂,剑气凛人,飞舞的剑光落在周围的山崖上,顿时土石飞溅,满目疮痍。

“师尊!”

吴馨儿突然停止挣扎,紧紧攥起玉拳,盯住那两道身影,妙目圆睁。

原来,她那师尊满身的鲜血,此际只剩下一条独臂,神色萎靡,一直都在节节败退,眼见离彻底落败也不远了。

穆白暗道不妙,这二人比吴馨儿可要强出太多,仅是一颗石子落地的响动,吴馨儿便能发现他,更莫说是如吴馨儿这般大声呼喊了,神思飞转,他果断捂住吴馨儿的檀口,低声道,“不要说话。”

不过须臾,曦光中的那二人便斗到后崖上空,云层深处,再难见这二人交手的过程,只是听见法宝碰撞,锵锵有声,只是看见曦光遍空,虹彩如柱。神威恐怖!

激斗未有太久,便见一人跌入深谷,仔细一看,正是吴馨儿的师尊。

穆白微震,紧盯住那曦光中的修士,心中波澜起伏,这便是修士的能力么?飞天遁地,杀人不过弹指,而这些力量全都源自于自身,并非借助外物……

他紧紧咬住牙,这才是力量,才是他一直苦苦追求的力量!属于自身的力量!

身下,吴馨儿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穆白匆忙收回神思,紧紧将此女按在身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虽不知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但知道他们正在做的事,那就是灭门!

穆白压低沉重的呼吸,暗暗庆幸听从了枯老人的警告,否则,此刻,他也定是火海中的一具焦尸了。

……

这杀劫来的突然,去的也迅速,不过一盏茶的光景,所有黑衣人便都脚踩虹光,夺天飞走。

月夜重归静谧,远山近景渐变得清晰,整个大地都被一层月华笼罩,天空如同水洗过般,异样的干净,山崖下焦烟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燥热和血腥,整个洞玄门,转眼间化作一片废墟。

穆白微微唏嘘,回头看着吴馨儿,低声道,“你不要乱动,我将你放开。”

言罢,他轻轻松手,同时缓缓退后,但骤然间,吴馨儿挥掌扇了过来。穆白冷哼,反手便抓住吴馨儿的玉臂,低声怒道,“还请吴仙子自重,我虽有得罪之处,但事出有因,且还救了你一命。”

吴馨儿噙泪不言,手中的力量却未减半分,大有穆白松开手,便要扇过来的意思。

穆白暗恼,重新压紧吴馨儿,反手解下腰带,紧紧绑住少女双手。

在这过程中,吴馨儿始终不语,只是咬紧玉牙,挣扎不休。

穆白也上了火气,绑住吴馨儿双手后,直接解下她的裙带,将其双足扎紧,这才松开身,平定气息,道,“吴仙子,我知道你有办法解开。我穆白只想求条活路,希望你不要逼我。”

说着,他脱下外衣,将长衫撕碎,用布条再度捆扎吴馨儿的手脚,保证她在短时间内无法挣脱,才收手起身。

之前,因为立场原因,吴馨儿始终是敌人,现在虽没了洞玄门,但经缝此变,此女的情绪极不稳定,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穆白绝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深深看了吴馨儿一眼,他转身退出石洞,沿着小路爬上巨石。

站在巨石上看向山下,只见满是疮痍,火光迸溅,再无半点生机,想来活人都死绝了。穆白不敢耽误,提着药杵匆匆奔下后崖,冲向火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