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赵淑懿与宋夫子告别后便回了梧桐居。
江氏的人过来请她时,茯苓只说姑娘今日太累已经睡下。
可这话传回江氏耳朵里时,江氏却再一次爆发,砸了屋里不少好东西。
“她当真就有这般累,连过来一道用膳的力气都没有?”
回来传话的丫鬟也很为难,那话是郡主的丫鬟说的,可不是郡主说的,想了想便道,“回王妃的话,郡主今日除了留在马场练习骑术外,还让宋夫子教她辨认药材,奴婢过去的时候,茯苓这才说郡主是因为太累,便就不过来陪王妃用膳。”
江氏还是大为不满,秀眉一挑,“学学骑术便也算了,怎么堂堂郡主还要去学医药,难道她以后还想做女大夫不成?!”
绥国做女大夫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家中粮食揭不开锅,若不是因为这个,又有哪个姑娘家会去学医药?
江氏被她气得不行,跪在地下的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蒹葭,你亲自过去一趟,务必要将人给我请过来!”江氏深吸一口气,想到白日里德宁堂的发生事,她就恼火。
蒹葭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郡主必定是不会答应过来的,可到底王妃已经发了话,她就是硬着头皮也得去请。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老郡王妃身边的菖蒲过来了。
蒹葭听到是菖蒲过来,便觉得应该是为了郡主的事情,可王妃没说话她还是得过去。
“蒹葭妹妹且慢。”菖蒲从后头叫住她,朝她点头微微一笑。
菖蒲进了屋内,便见到满面怒容的江氏,恭敬地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王妃,王妃可是在为郡主没过来用膳生气?”
江氏仍旧满肚子怒火,菖蒲虽是老郡王妃身边的得宠丫鬟,可她毕竟是亲王妃,便道,“不知母妃让姑娘过来,可是有事?”
菖蒲无视江氏的怒火,仍面上带笑地道,“老祖宗是让奴婢过来知会王妃一声,郡主已经在德宁堂用过晚膳,今日又学习劳累,便让郡主早早回去歇息了。”
江氏,“......”
这个赵淑懿!居然打着老郡王妃的幌子来压她!
可心里再如何恼怒她,此刻也只得回道,“如此你便回去告诉母妃,就说我知道了。”
菖蒲走后,江氏气得抱起花瓶就往外扔,不巧正好砸在赵北庭的脚边。
他是过来探望母妃的,可没想到母妃却这般生气。
“母妃,您这是又为何事生气?”赵北庭忽地想起白日里姐姐与母妃的不对付。
江氏见自己险些砸到宝贝儿子,心里又把赵淑懿骂了遍,面上怒气全消,“没有的事,庭儿用了晚膳了没?”
赵北庭摇摇头,并不信她的话,“方才我过来时见到菖蒲姐姐出去,母妃,可是祖母那边有何事?”
江氏见他执意要问,便只好道,“是你祖母打发人来说,你姐姐今儿学习有些累,已经在德宁堂用过晚膳。”
“母妃原是想让你姐姐过来一道用膳,既如此也就算了,”说着,江氏又拉他坐下,“让丫鬟传膳吧。”
赵北庭心里虽有疑惑,可也只是说道,“姐姐今日确实有些累,我听茯苓说姐姐绕马场骑了四圈,又跟着宋夫子学习医药。”
江氏见他为赵淑懿说话,压下心头不满,“她是你姐姐,你便是向着她也正常。”
赵北庭狐疑地抬头,没听清母妃方才说的什么,“母妃,您怎么了?”
“我没事,”江氏摇摇头,蒹葭已经领着丫鬟送饭进来,便道,“用膳吧。”
左右她已经熬了这些年,再忍忍也就过去了。
……
次日天边才蒙蒙亮,赵淑懿便醒了过来,见到茯苓打水进来,便要起身。
可她昨儿才骑过马,今儿身子难免发酸,还是茯苓过来扶她,“姑娘别嫌奴婢多嘴,昨儿王妃打发了人来,姑娘请了老祖宗出面说情,王妃拿姑娘是没辙,可过会儿请安的时候,难免王妃不会拿这个说事。”
赵淑懿静静听着倒也没反驳,茯苓见她如此也就不再说,伺候完她梳洗,便出去喊青黛传膳进来。
匆匆用了小碗黍米粥后,赵淑懿便领着二人过去请安。
她们到沁兰居的时候,江氏并未说她,等赵北庭到了便一道过去德宁堂。
三人进去的时候,赵淑懿还没找到位置站好,耳边就传来了江氏数落她的声音。
“儿媳这些年对淑懿疏于管教,可儿媳也是因为要打理郡王府庶务,平时难免疏忽些,可谁想到淑懿如今越长越大,眼里竟是没了我这个生母!”江氏眼眶微红,拿着帕子假装抹眼泪。
老郡王妃眉头皱了皱,原本懒得理她,可江氏却又说道,“昨儿我让人过去请她一道用膳,她用过便也就算了,可儿媳却听下人说,淑懿昨日又是骑马又是学医药的,可儿媳却是半点也不知!”
“原本咱们郡王府是有开设这两门课的,可她学骑马便也算了,那岐黄之术哪里是她需要学的?”
“从古至今,这学医药的多为稳婆,便是女大夫那也是家中揭不开锅,迫不得已才去的,淑懿她堂堂一个郡主,竟学些那样的事!”江氏仿若很痛心似的,指着她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郡王妃听了眉头便皱得更深,问向赵淑懿,“懿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昨夜是以为江氏同意孙女学医药,这才替她过去说情,可谁想到江氏竟是不知情的!
屋里气氛有些僵冷,赵淑蕙几个都替她担忧,可赵淑懿却道,“母妃从未问过女儿,便在这里数落女儿,在母妃心里,女儿当真就是那般不孝之人?”
这顶帽子有点大,承认便是变相地说老郡王妃管教不力,可不承认江氏这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见她目光含着怒气地盯着自己,江氏心里的火苗也燃起,怒道,“我是不曾问过你,可你这般态度就是对的不成?”
说着又像是很委屈似的,转向老郡王妃说道,“母妃,儿媳如今便是连说她一句都不行,可儿媳这也是担心她被身边人蛊惑啊!”
“母妃慎言,学医药是我自己的主意!”赵淑懿眸光凌厉。
江氏被她看得吓了一跳,一时竟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