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画

国事军政那么多,王者是不空虚了,但每天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摸黑到天光,天光再到摸黑。

真正有为的王者,都是把大大部分的时间,用在处理国家大事的正事上,自己的私生活时间也就所剩无几了。

所以,别听那些故事中流传的,什么身为君王的日子有多舒坦,后宫佳丽多达三千。

真正的当王者一天理政完毕,想找个知心姐姐或妹妹,来摸个小手说说悄悄话时,恐怕,也多提不起那雅兴了。

估计,真到那时,最想做的就只是赶紧找张床,来场鼾声响如猪般的呼呼大睡,毕竟梦里啥都有,别说佳丽三千摸小手了,就是来个三万也应付的过来。

今日,不,准确地说应该今日一早。

山国王者是兴奋的,而且是兴奋异常。

因为就在昨夜,他舍弃了休息的时间,进入滞时界修行,冲破了层层阻碍,令自己的修为更上了一层。

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平常国事繁忙,但修行一途,不容松懈。

他常常只能利用得闲的那点时间,依靠滞时界与外界不同的时间法则,加强自身的修为。

而今,长久的坚持有了回报,怎不让王者喜不自胜?

更巧的是,今日的政事似乎也比往日少上了一些,让他有了更多的闲暇。

于是高兴之余,他随手翻了几个牌,打算今日好好的摸上几双小手,在宫中戏楼,看几场好久没看过的好戏。

可世事每多事与愿违,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就在那几名被王者翻到名牌,惊叹苍天有眼的妃嫔们,扮上最华丽艳彩的妆容来到戏楼时。

就在戏台一切准备妥善,戏子们准备鸣锣开场,展现最精湛的戏技功底时。

一名内侍,双手捧着一卷王诏匆匆而至。

深宫出怨妇,此话不假。

王者临时改变决定,顿时让先前还在庆幸的妃嫔们,脸上生出了埋怨之色,有跺脚的,有将火气撒到下人身上的,端庄的仪态一逝不返。

妃嫔成了怨妇,王者又岂是甘愿,但不甘归不甘,从午至夜,王者静静地待在书房,未出外半步。

书房内,王者眼中有思索,面前桌案上,摆放推开着三幅画卷。

“恭喜我王修境更上一层。”

房门不见打开关闭,书房内却添了一人,立于王者桌案之前。

“修炼一途不敢懈怠,能得精进,孤王亦自喜万分。”

没有任何突兀之感,王者抬头,将桌案三画递出。

来人好奇地接过王者递上的画,匆匆一眼,双眼立刻似被什么吸引,目光落处,正是画上三口漆黑木棺。

随之,脸上涌现震惊之色,双手更是快速地翻动着画卷。

“讶异吗,需要确认吗?”

端起桌上香茗,王者淡淡的品上一口,抬眼望着来人。

张了张口,来人心有疑虑,毕竟画中牵扯,可能是世间流传的不凡之物。

但与王者眼神接触后,从其眼中流露出的肯定,来人知无需再多猜测。

“王上既将画卷交我,想必我王已有定见。”

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来人的神色恢复如常,作揖道:“敬请王令。”

一国之兴衰,往往非是王者一人之功可成。上需有贤王不假,但贤王欲兴邦,依靠的是,手下必须有足够多的能臣干将。君臣上下协力,万民进退同心,方可造盛世之域。

面有赞赏,王者也不拖沓,开门见山。

“孤王只交待你两件事,一,此三画不得外传,你须将画中人物相貌分开临摹;二,依临摹好的人物画像寻得其人,领至王宫。”

“臣遵王令。”

来人躬身受王令,起身仔细再观览了一遍画中各人相貌,随后将三画一卷,双手奉上。

见他如此,王者疑道:“卿不用对画而摹?”

“已牢记心间。”来人自信地道。

“不愧孤王相佐。”

执令有良臣,王者很是欣慰。

得王者赞赏,来人也不自谦,欣然接受。

以他而言,不谦非是自满,而是自信,绝对的自信。

明王相佐,山国有名的贤臣,辅佐山国君王治国的得力之臣,他自信,他当的起王者的夸赞。

“王若无他事,臣便先告退了。”

既领王令,明王相佐不愿耽搁,什么叫能臣,效率排第一。

能臣便该做能臣应为之事,也不等王者答应,明王相佐的身影变得透明,渐渐淡去。

“今日之事…”

不得不说,这斯效率也忒快了,来的匆匆,去也匆匆的,王者愣了一下,赶紧对着即将完全消逝的身影说道。

“臣知轻重,我王宽心。”

不等王者把话交代完,刚才还在屋内的治国能臣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空气中传来的回应。

看来人还真不能夸,就夸了那么一句,给了两个赞赏眼神,不管唐不唐突,猴不猴急的,明王相佐就这么去了。

尽管有点郁闷,王者又能说什么。

难道怪自己,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

唉,

叹了口气,王者的目光又回到了桌面上,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又一次打开了桌上画卷。

与明王相佐相同,王者的双眼,牢牢的锁定在画上木棺,一丝贪婪,也是在这个时候,从眼底逃逸而出。

“命棺增寿,长生捷径!”

是激动,是自语,私声喃喃。

“初入出尘境,过多的欲望只会使你修心不稳,走火入魔。”

一声如洪钟,响彻书房,是逐私之语,若醍醐灌顶。

王者一下子回过神,心下狂跳,又庆幸感激出声者适时相帮,刚才一时忘念,险些致自己沉沦欲念之海。

王者坐回椅上,面对眼前空荡书房,平稳心神道:“你来了。”

没有回应,不见人影,只是平地起风,吹卷桌上三画,缓缓升起,继而,仿若有一双无形之手,将它们收走藏匿。

“你要带走它们?”

知画卷被收回,王者问道。

“命棺关系重大,留下画卷,只会增加至宝下落暴露的风险。”

房内依旧不见发声人,但可听到他的声音,从二人的交谈可以发现,这人的身份不一般,当着王者的面收走三幅画卷,王者竟也没有任何异议。

“在下已经按照吩咐,让明王相佐去寻人,只是如果到时画中人寻到了,但却不肯与之前来,又当如何?”

能让一国之主自称在下,看来对方身份确实特殊。

事情的结果总有两面性,成或不成?

未到答案揭晓时,一切都在未定之天,但,不管成功或是失败,都应提前去考虑怎么应对可能的结局。

沉默颇久,房中,再次响起对方的声音。

“要成大义,必有大舍!若到时命棺之主真不肯舍小利而顾大义,那我们也不得不忍痛牺牲他。”

说是忍痛,语气中却无半点悲挽之情,反而倒有股杀人越货的狠劲,一段不长不短的话,又是义又是舍的,好不冠冕堂皇。

“啊湫…”

山国王都百里外的一家野店内。

三名男子,一老二少正围坐在一方桌上吃着迟来的晚饭。

这时,坐在对门正中的那名男子,突然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看清相貌,正是棺材店之主——即辰。

“即辰兄弟,可是感冒了,怎么好端端的打起了喷嚏?”

坐在即辰右边,万赎刀太祖带着谄笑关心的问道。

前两日还不知死活,现下已经生龙活虎的他,嘴上笑着关心,心里可是笑的开心。

为了从即辰手里拿回他的万赎金刀,他差不多赔上了这两百多年来积攒的一半积蓄。

“不用问了,师父,一定是他不习惯御刀飞行,被风吹得染了风寒,报应啊,这一定是上天对他这贪财之人的报应。”

左边,刀太祖的徒弟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分析道。

“中圣,不可胡言!”

刀太祖故作怒色的对自己徒儿怒斥道,心下却很是认同。

贪财,不要脸,短短时间的接触,刀太祖已深刻的体会到即辰那难能可贵的优点。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自己徒弟那样说,间接也是为自己出了气,刀太祖脸上的怒容没有维持多久,甚至可以说是瞬间瓦解。

就见他夹起饭桌上最大的一块肉往徒弟碗中塞,嘴上还说道:“来,吃这块,这块好。”

“总有刁民想害朕啊。”

夹起一块肉,即辰感慨的道。

他可不打算和眼前这对师徒计较,他们可是自己以后长期的饭票兼打手。

千年王八万年龟,同是活久见的妖精,就看谁的道行深了。

“朕是什么?”听到即辰的感慨,刀太祖的徒弟刀中圣忍不住问道。

“朕就是你爷爷的意思。”

即辰难得细心教导道。

“哦哦,原来如此。”

除了刀中圣,此时连刀太祖也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本是故意调侃,却见爷俩一脸认真虚心受教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即辰反而有点同情的自责了。

咳。

即辰咳嗽了一声。

算了,谁让自己良心发现太早,自己夹的肉,再油腻,也得往自己碗里放,后面想说的话,再难听,也得往自己肚里咽。

吃饭,即辰从来不喜欢细嚼慢咽,哪知,他身旁的爷俩比他更甚,好家伙,看他们吃饭的架势,完全可以用目中无人来形容。

“吃饭,完全是浪费时间的事情,有那假装斯文的时间,还不如用来修炼。”

这是一边大把夹着菜,一边大口吞着饭的刀太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