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回忆

“卡尔说过,不能伤害你们。”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为什么他的死浇灭不了我的恨?”少女突然抬头,质问刻琉斯。

刻琉斯一点也不笨,他立刻明白了眼前啜泣的少女似乎真的是杀害国王的人。绝不能让她逃走,这关系到他弟弟的清白,刻琉斯暗暗发誓。

“你是谁?”刻琉斯尽其所能地套近乎,“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少女停止了哭泣,满脸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人,刻琉斯席地而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你的王妃了?你可是发过誓的。”莉卡拨弄着黑亮的发梢,也不看着刻琉斯,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本来有机会放我出来的,只可惜晚了一步”莉卡看到刻琉斯满脸疑惑继续说到,“那塔很冷、很黑、不见天日,我遭世人遗忘。你和你父亲一样,害怕我。”莉卡望着那张与卡尔有几分相似的面庞,自嘲着,刻琉斯嘴唇微张,瞳孔慢慢放大,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座黢黑的高塔、树木围绕的鸟笼、少女苍白的面颊,犹如一张张图画迅速出现在刻琉斯的脑海中。

刻琉斯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光下的少女宛若神明,她就那么突然的闯进了他的世界。

正值隆冬,老天爷却降了数天的暴雨,甚是奇怪。从坎贝尔王宫最高的城堡望去,能看到森林中弥漫着雾气,演兵场操练的士兵们呵气成霜。如此残酷的天气根本挡不住激情澎湃的战士们,五六个骑着棕红色骏马的骑士正从王宫的侧门出来,他们身着淡金色的盔甲,头盔饰以红色的凤尾羽,盔甲上的猛虎雕刻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骑士们后面徐徐走来的是一匹银白色的骏马,纯黑的眼睛彰显它的高贵,周身饰以七彩宝石,缰绳之中都混杂着金丝,与其他骑士的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骑在这匹骏马上的是年仅十五岁的刻琉斯·迈尔萨斯王子,他骑在马上意气风发,黄金包边的纯白铠甲与银白色的骏马浑然天成。刻琉斯后面还跟着不少骑士,不过穿着打扮都不及先前看见的那几位,看来那几位骑士的身份是极高的。他们围绕在刻琉斯身边,其中一位骑士是指挥者,他正在嘱咐其他地位比较低下的骑士。刻琉斯则完全不理会他们的那些琐事,他目及远方被白雪覆盖的地方,淡金色的头发挽在脑后,只有几根发丝随着寒风起舞。为了视野能够更加开阔,他并没有戴上头盔,刻琉斯的两颊和鼻尖都因冷冽的寒风刮得通红。鹿皮手套紧紧附着在他的皮肤上,隔绝了能冻死人的温度,刻琉斯呼出白气夹紧双腿,他的“白银”立马踏出几米远去。

真正的骑士都会独自打猎,才不会像他一样带着这么一大帮子人在树林里乱逛,真正的猎物是不会在一群蠢人前露面的。他急忙想甩掉这一帮人,呼出的白气凝结成的冰霜挂在刻琉斯的睫毛上,在纯白铠甲的映照下闪着白光,白银的速度越来越快,还不等领头的骑士反应过来就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了。

坎贝尔王国的男子在十五岁时就算是成年了,必要时还会举行成人礼,皇家更是如此。刻琉斯的成人礼在两天前刚刚举行完毕,他的父王将“白银”作为礼物送给他。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如此珍贵的礼物,白银有别于其他高贵血统的马,传说白银是千年前神圣光辉一族的王返回圣域时遗落在卡拉奥平原的战马。但传说终归是传说,其真实性可想而知,刻琉斯并不相信他的白银是什么传说中的战马,他只在乎它是不是强壮,蹄下能不能生风。

刻琉斯对此次外出狩猎格外上心,私下挤出时间练习骑马射箭,有时甚至会忽略年幼的弟弟。此时此刻,刻琉斯骑着白银在雪地中驰骋,白雾遮掩了他前方的视线,使他不得不减慢了速度。太阳缓慢地露出头来,雾气这才渐渐散去,只听白银嘶吼一声向后仰去,刻琉斯使劲拽紧缰绳才不至于摔倒在地。安抚好白银,刻琉斯才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他们已经来到了由无数光秃的树干组成的密林了。夏天到来的时候这里便是乘凉的好地方,茂密树丛总会阻挡野兽的脚步,士兵们喜欢在这里休整,不远处的一汪清泉可以洗去他们身上和心灵上的污垢,民众也会来此采摘野果换钱。不过,这都是派蒙学士告诉他的,刻琉斯还没亲眼见过罢了。

显然,他没遇上很好的时节。翠绿的枝叶被白雪所替代,胡乱地搭在空中,鸟儿都没有落脚的地方。这里的树木已经生长了百年,在地面之上盘根错节。刻琉斯感叹生命强大的同时不禁为白银的马蹄担忧,好在他还是很珍视他父王的这份礼物的,刻琉斯不得不把白银拴在密林边的已经死去的老树上,准备徒步进入。白银看着刻琉斯消失的背影焦躁不安,想要挣脱束缚,奈何枯木坚韧它尝试好几次都没有挣脱开。刻琉斯沉重的铁靴踩在积雪上吱吱作响,铁靴内有厚厚的绒毛包裹着他的脚,让他暂时感觉不到寒冷。地上的根系交错纵横,已经不能称作平地了,跟爬山所耗费的体力几乎一致,刻琉斯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靠着树干休息会儿。刻琉斯进入密林并不是盲目之举,他一路上都有留下记号,以供后面一直尾随着他的骑士们能够找到他。没过多久刻琉斯已经汗流浃背了,在这样的一个冰天雪地出汗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得赶快寻觅到一只猎物才行,毕竟密林里还有好多挨饿的呢!

刻琉斯摘下鹿皮手套,趴在地上探寻着,手指轻轻地拨开细雪。一团团黑色颗粒从雪下显露出来,这是宫中最年长的猎手告诉他的在雪地中猎兔的诀窍,黑色颗粒前方是一串排列整齐的脚印,若不仔细看脚印就会消失。刻琉斯高兴地拍了拍手,但又很快停止,生怕轻微的响动会引起它们的警觉。他小心翼翼跟随着脚印,尽量不让铁靴发出声音。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让密林不再被寒冷所覆盖,刻琉斯必须加紧脚步了。小小的脚印在雪地上弯弯绕绕,这厮看来十分狡猾,脚印延伸到一块儿结了冰的湖面上。刻琉斯暗骂一声,猎物的踪迹在湖面上消失的无影无踪,猎手教给他方法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已经完全行不通了。刻琉斯失望透顶,却还是不愿放弃,他朝冰面望去企图找到兔子的蛛丝马迹。冰面光滑如镜,本应被湛蓝的天空和凌乱的树枝所覆盖,可是刻琉斯却在其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