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初长成(6)

我大吃一惊。

女子带领过来的是一位肌肤白晰、姿容优雅的金发碧眼少女。

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她身后跟着两位貌似女仆的女性。柔顺的发丝随风飞舞,一步步地朝这边走来。她不是穿着礼服,该怎么说,而是做工精致,类似骑马装的服饰。裤子等等似乎是以皮革制成,一身非常想马上骑上王鹫的打扮。

鞋子摩擦沙砾的声音就在我身旁响起。我一看,若涵单膝跪地,做出具有特徵的跪礼。粲然和她的关系似乎更随意一点,只站着行礼。

我是若涵的孩子,所以和若涵一样行跪礼应该比较适当。话虽如此,他们还完全没有教我这个国家的礼仪,因此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好跟着若涵的动作有样学样地模仿。

“可以了,抬起头来。”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完全不知道礼仪,不知道该听她的话只抬起头,还是可以站起身。当我正忙着思考时,若涵站起身了,因此我也跟着他站起来。

“我叫叶灼桃。”

“是,能见到您是我们的荣幸。”

若涵正式打招呼。少女接着看向我,而我低下头鞠躬示意后,马上往斜后方后退一步,半躲在若涵的背后。

只要站在他身后,看起来应该也会像个徒弟吧。要是话题莫名地转移到我身上不太好。不单是因为很麻烦,来交货时为了顺便在王都买东西而载孩子过来,这种事好像没办法给买方一个好印象。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但要是持续延烧,说不定会演变成客诉案件。

“我听说你的枪术不凡,也曾参加过骑士院演武会,是位很优秀的骑士。”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的单字。

“……不,我没那么厉害,而且我输给了在此的粲然。”

若涵似乎在骑……骑士院演武会?的活动中,和粲然有些过往。

无论如何,这个女孩知识十分渊博。在这个国家出生后,要说的话,她当国民的资历应该和我差不多才对,但王族果真不一样。不过,她应该受到严格的教育至今,否则没办法做出如此气派的行为举止。

“而且,我听你说会培育优秀的鹫。这就是我的鹫吗?名字叫什么?”

“还没有取名,希望您能替它取个新的名字。”

“这样啊,那我会和母亲大人讨论看看。今天稍晚就可以骑乘吗?”

“不,它刚从墨尔本领地飞过遥远的距离,所以可以的话,今天最好让它休息一下。”

“这样啊……”

少女失望地垂下双肩。她还大费周章地打扮成骑乘王鹫的装扮,应该十分期待。

她大概是在这附近兴奋地等着,没办法骑乘当然会失望。

“公主,您不介意的话,趁这个机会询问一下骑乘王鹫的方法会比较好。”

粲然多嘴地说道。

我看着若涵的背影,能看到他瞪着粲然的侧脸,一脸说着“你这家伙明明不骑王鹫,少给我多嘴”的表情。

“啊!嗯,说的也是。该怎么骑乘才好?”

“呃……这个嘛,别和王鹫吵架会比较好,请要好地飞行。”

若涵说出非常不明确的话。

“原来如此,不要对呛就好了吗?”

讲出对呛来了。

“对待它要像对待朋友一样,王鹫肯定会回应您的。”

“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做。”

少女这么说着,握住若涵拿着的王鹫缰绳。

她似乎马上就想自己抓着缰绳,拉着王鹫走。嗯,毕竟买了仓鼠的孩子也会想自己带回家啊。

“要寄放在这里的驱鸟带到老地方就好了吗?”

她对粲然问道。

“是!是这样没错。”

说完的同时,粲然对接待公主的女子使了眼色。

“我带您过去。”

“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

“那么,请您好好疼爱它。”

有这么多人关注着她,就算把缰绳交给她也没问题吧──或许是这么想的,若涵松开抓着到现在的缰绳。

要是王鹫突然想逃跑,靠少女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制止它起飞。这是若涵驯服的王鹫,所以不可能会擅自飞走逃脱,但他心里应该有稍微想过是否可以放开缰绳。

“谢谢您,我会爱惜他的。”

少女像在对若涵表示敬意,最后语气明显礼貌得多,之后带着随从离开了。

“那就是灼桃殿下啊,真像是个优秀的孩子。”

一连串的邂逅结束后,若涵佩服地说。他不断地摸着下颚。

“对吧?那是王家自豪的嗣女。”

嗯,看起来的确是个很可靠的孩子。在这个国家里,女性似乎可以当女王,如果那个女孩当上女王,这个国家的未来应该也能安稳。

虽然无从得知她未来会不会成为名君,但起码,她完全没有会变成昏君的感觉。我不知道她的年纪大概几岁,不过应该四、五岁左右。在这种年纪,不会让大人感到不安是很了不起的事。

“嗯……女生也不错呢。”

我没有漏听若涵小声低喃的这句话。

我不是不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不能在儿子面前说这种话喔。

“爸爸,您和刚才那位粲然叔叔是什么关系?”

在离开王城的路上,我对若涵问道。

“他是我以前在学校时的同学,现在可是近卫一军的大人物。”

因为他在护卫王都,我曾想过或许是那样,但他似乎是近卫军的人。

所谓的近卫是守卫身边周遭的意思,一般来说,就像是王族或皇族的亲卫队。

不过,他说是一军,所以也有二军吗?既然是称为一军,肯定是他们比较强。

“学校是指哪里呢?”

“是骑士院,在王都里。你将来也会进入骑士院。”

是这样吗?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我还以为我会就这样努力从事劳力工作,将来成为牧场的经营者。非得去学校不可吗?

我不想去,希望他们想想办法,让我在家学习就好。

不过,骑士院这个名字真奇怪。骑士一词肯定是个军事用语,所以听起来就像军官学校。

希望完全是我误会了。

“爸爸也是从那里毕业的吗?”

“不……”

若涵像想起了痛苦的过往,露出带着些许苦涩的表情。

失败了吗?

“我没有毕业,我在中途放弃了。”

“……这样啊。”

若涵似乎是个中辍生。

回想起来,若涵不曾说过学生时期或是青春时的故事。

他总是会说他和弥兰相遇后或结婚后的故事,几乎不说一般大人想说的青春故事。

仔细想想,这样很奇怪。若涵满帅的,个性爽朗,似乎也很擅长运动,所以有点没办法想像他以前受到欺负,过着凄惨的学生生活。

看他刚才和粲然的对话,若涵似乎也有能交心的朋友。即使如此,他会中辍退学,或许是因为有什么不想回想起来的糟糕回忆。

“可是,如果连父亲大人都没办法,我在那间学校说不定也待不下去。”

我这么说,想蒙混过去时。

“不,若幽弥肯定没问题。”

若涵这么说,用手掌拍拍我的头。

大人老是会动不动就想拍小孩的头吗?

离开被称为王城岛的河岛后,有一条道路沿着河川,另一头马上就是城站了。

王城是建造得很壮观,但城站也建得很棒。以石头或砖头建造的建筑物栉比鳞次,脚下是石头紧密排列着的石板路。

路上有许多来往的行人,街上充满了活力。这座城市的景气似乎很好。

若涵对这座城市很熟悉,毫不迷惘地走在街道上。我追着他的背影走了十分钟左右后,来到了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