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缘

“不合格!”

那冰冷的声音如同尖锐的铁锥深深刺入了钟明的内心。

这就是结果么?这就是自己为此努力了十几年的结果么?

“呵呵……”钟明苦笑两声,他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呢?他看着面前白衣飘飘的中年男人,平静地问道:“是我资质太差了吗?”

中年男人漠然点头。

“果然啊……”

钟明释然般转身离开,他从排着长队的试炼者身旁经过,这些人的脸上有嘲弄,钟明的失败给了他们心灵慰藉;有轻蔑,认为自己绝对能够成功;有同情,为钟明的失败感到遗憾;有担忧,害怕自己会与钟明一样的结果……

无论这些人怀有怎样的目光和心情,又与钟明有什么关系呢?不合格,结果就是如此,无法改变。

归入仙门?这辈子已经与钟明无缘了。

钟明缓缓走下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之前他从底下费劲千辛万苦登上来时,心情可是与现在截然不同,哪怕再苦再累再痛,也比此时此刻的感受要好。

“我的升仙大选已经结束了,回去继续放我的牛羊吧,我终究只是一介凡人啊。”

钟明很快走完所有台阶来到了山脚下,一位面容清秀的仙人正等待着他。

仙人清亮的声音说道:“钟明,走吧,我送你回去。”

钟明立在原地,仙人长袖一卷,将钟明拦腰抱起,随后腾云驾雾飞上高空,不多时便把他送回了自幼居住的小山村。

望着仙人飘然而去的身影,钟明终于不再感慨,既然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也就不要对登仙入圣一事抱有妄想了吧。

村中居民见钟明被送了回来,连忙抛下手中的活纷纷聚到他身旁问道:“怎么样,钟明,成了吗?你当上神仙了吗?”

与钟明关系最不好的青年二狗子冷嘲热讽地说道:“你们没看见他那失落的模样吗?肯定没被选上啊!真是,我就知道这个废物成不了神仙,看来果然如此。”

将钟明抚养长大的舅舅钟遥满心担忧怀有期望地问道:“不会吧钟明,难道你……真没被选上?”

钟明轻轻点头,拨开人群,慢慢向自己破旧的茅屋走去。

“我就说嘛!钟明这孩子肯定不行,他就没那个命。”

“咱这山沟沟里出来的人家就别想着当神仙了,这一年又一年去了那么多娃,就没一个被选上的。”

“咳呀,我之前还想着等钟明当上神仙以后就把闺女许配给他呢,看来现在得另寻人家咯!”

村民们闻言议论纷纷,自此看待钟明的目光便与以往不同了。

钟明躺在炕上,回想自己此前的人生。他自幼丧母,父亲也在外出狩猎时不幸落下悬崖摔死,从此就由舅舅抚养长大,虽然生活在贫苦的山村,可也并非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附近的玄元山中有个修仙门派,每年都会挑选一批孩子参加升仙大选,若测试合格被选上,便可留在门派修炼,羽化成仙指日可待。

从小钟明便知道有个升仙大选,他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自己,为了让舅舅的生活变得富足一些,他就趁着白天放牧的机会刻苦锻炼,通过各种方式磨炼自己的意志,他付出了远比常人多达数倍的努力,认为这样就可以被玄元派选上。

因此当钟明爬完了上山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后,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仙人,以为终于可以出人头地,结果却在测验资质的时候被淘汰。

多年的努力,却比不过天生的资质么?

有些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修炼成仙,天资是必不可缺的。

这时一名长相秀丽的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钟明哥哥,听说你没被仙人选上是么?”

钟明从炕上坐了起来道:“是啊,没被选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这样的贫苦人家,怎么可能成得了神仙呢?”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村里生活不也挺好的嘛,当神仙也不一定就那么有意思。”少女安慰着说道,她名叫鹿萍,比钟明小了两岁,二人关系十分亲近。

钟明笑了笑说道:“说得没错,当个凡人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见钟明终于放松心情,鹿萍也面露喜色,与他聊起闲篇,慢慢开导他的情绪。

就此,钟明继续过上了平常的生活,每天上山放牛放羊,维持着艰苦贫困的生活,他不再有所追求,只愿平稳地度过这一生。

这天,钟明放着牛羊去吃草,自己则在一旁的小树林里砍柴,等他砍完了两捆柴背回去时,竟然见到一个形如枯槁的老者正趴在自己一头羊身上啃食它的血肉,那羊不断发着哀鸣,想跑却被老者双手死死抓着。

钟明当即红了眼,把背上两捆木柴丢了出去,拿起腰间的斧子就冲老头奔去,怒骂道:“老头!你在做甚么!”

正在贪婪吸食血肉的老者见有人过来,慌忙从羊身上翻了下来,狼狈地往山上逃去。

钟明不知这老者发了什么疯,居然生吃自己的羊,他可不会轻易饶过,拎着斧子紧紧追赶。

老者腿脚不慢,钟明这么个大小伙子一时半会儿竟追之不上,二人一路来至山顶,突然老者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一头磕了下去,趴着半天起不了身。

钟明这时才堪堪追上,他见老者趴着不动,暗想该不会是摔死了吧?忙上去将人扶起,见老者还在喘气这才放心,不过很快怒火又涌了上来,质问道:“呔!你这老头儿,干嘛要吃我的羊?疯了不成?”

老者满头的白发脏乱无比,浑身上下尽是灰尘泥土,他一脸枯黄,没有半点生气,无力地抬起眼皮说道:“小子……我不是有意要吃你的羊,只是实在饿得急了……你就行行好,放了我这一条老命吧……”

钟明打量了老者两眼道:“你不是村里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老者咽了口唾沫道:“我是被人追杀,逃难至此。”

“被谁追杀?”钟明环顾四周,心想这疯老头说的该不会是自己吧?

老者忽然抓着钟明拿斧子的手说道:“小子,你行行好,救老朽一命吧……若老朽能得几日活命,定重谢与你……”

钟明心善,见这老人可怜,不愿他死在荒山野岭之中,无奈地说道:“你若是真饿,何不到村里求食,反而来吃我的羊?我那羊可宝贵着呢。这样吧,我家里还有些面,就带你去我家吃一顿吧。”

说罢,钟明背起羸弱的老者,回去赶着自己的牛羊回到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