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祖上旧事(七)

只是时间过了太久,桃花村因为受到战火牵连,早已人去楼空,破败不堪。褚泱去时,整个村子只剩下不到十户人家。

桃花村的位置处在苏州城外偏远的山林之中,村里的人世世代代守护着这里从未离开。当战火来临,村子受到波及时,年轻的小辈就带着亲人逃命去了,到现在只剩下几位无儿无女,鳏寡孤独的老人还留在村子里。

除了原有的丞相府,大昌皇帝另赐了褚泱一座府邸,如若宣神傅还在世,那自然就是给她住的。只是可惜她早已故去,留着空宅也无用处,褚泱便叫皇帝将宅子收了回去。不日,昌帝再降下一道圣旨,追封褚泱的母亲为一品诰命“贤宣”夫人。

褚泱功名显赫,又品貌端庄,封朝丞相时虽已是而立之年,却仍是孑然一身,并未娶妻。都城之中爱慕他的女子多如牛毛,朝堂里想要攀附他的官员们更是隔三差五找着各种理由借口往丞相府塞婢子,美人。

不管是何人送,送去多少,他都会悉数接纳,从不拒绝。但那些人虽进了丞相府,却从未听说他宠幸过任何一位女子。

渐渐的,不少官员便在暗里猜想着褚泱是否是因患有隐疾或断袖之癖,又不好意思拿到明里来说,出于好面子才不得不收下那些美人。

朝里的官员们前前后后往丞相府送了多少姬妾,怕是他们自己都数不过来。按理来说,丞相府内应该早已美女如云,侍女成堆,可她们进了府,不到半日便会消失不见。猜测便演变成了褚泱是不能人道,还吃活人的妖怪。

传闻随之而来,传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褚泱未出面澄清,朝中议论纷纭,竟传到了大昌皇帝的耳中。

褚泱这才不得不解释,说那些女子已经被他遣散送回各自家中去了。

众人恍然大悟,各自怀藏着心思。昌帝名唤刘胤,还是太子时便与褚泱交好,想他如今儿女成群,褚泱还是孑然一人,不免也为褚泱着急,亲自挑选适龄女子配婚于褚泱。

褚泱本无心婚配,奈何皇上亲赐,便也只能答应。

女方名叫左清清,是礼部尚书左嗣的掌上明珠,都城里有名的才女。她对褚泱一见倾心,两人婚后相敬如宾,过了两年才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叫褚钰。

而我阿爹正是褚钰本钰!

他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祖父,长大了也变成了同祖父一般的人,文武双全,在朝担任刑部侍郎一职。年轻时与我阿娘偶然相识,成婚后不到一年先有了我大哥,而后我二哥,到第四年才有了我。

我阿娘年轻时是都城里最美的娘子,还未及笄时便有无数儿郎想要登门提亲,户部尚书秦明侧是左挡右推,拦不住便索性关了府中大门,生怕自己当眼珠子疼的宝贝女儿被别人抢走。

养在深闺里的女儿,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皮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未经世事不懂得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道理,三言两语便被我阿爹哄走了心。

阿娘说,我生于孟秋月二十日,大不吉祥的时辰。但我出生啼哭之时,都城中所有桃花竟然一日尽盛,更有一名喜好云游四海的江湖老相士路过相府,吵闹着要进府为我算命。

大昌自建国初期,百家中便以道为首。老头自称道家中人,须发皆白却赖皮得紧,家奴起先同他好言解释说丞相夫人今日临产,家中不待客,他却不听,一屁股坐到门口便开始撒泼苦叫,非闹着要进府一瞧。

恐他惊扰,丞相府外围观的百姓又越聚越多,家奴架不住只得将他迎进府。他为我算命时,一边瞧着我,一边捋着长白胡子,给我阿爹阿娘说:“天降奇与异,秋月桃花盛。此女并非凡胎,而是天定的凤女命格,但出生在凶月,时运不济,注定命途多舛…”

他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我阿爹阿娘虽然不是迷信之人,但关系到我的安危,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等待着那装神弄鬼的老头慢悠悠的说出下半句。“虽是坎坷多难,熬过了十六岁,往后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但若是熬不过…”他边说着边摇头,似乎也很是无奈。

我阿娘听完更是焦急万分,央求着他收我为徒护我性命,那老头答应了,还替我取了小名叫“灵均”,离开丞相府时还特意嘱咐我阿爹阿娘等到我满了十五岁,便到西市的清心观中找一个道号“无为子”的道长,他会保我平安度过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