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微醉忆故人

秋风阵阵,落叶飘零,冷清的古道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气,那是酒味,芬芳扑鼻的香酒令人咂舌,突然小路响起啧啧赞叹的豪迈声音。

只见八尺身的小生蓑衣披挂,怕是有雨水打落,他抖擞虎躯之间,把一葫芦清酒高高举过头顶。

“好酒,好酒,再来上几壶季康酒,醉里挑灯夜便可与白君共睹寰宇!”笑声含着期许之意,酒水如飞流瀑布般滔滔滚入喉间。

白君是大凉国前无古人的剑枭白凌子,曾十步杀敌不留行,一剑可斩灭百里内生机,遗憾是路到尽头,最终因某些事而持剑自刎!

“那是一夜血海啊!”

蓑衣小生收了酒葫芦,斗笠下显真容,苍白病态的神色却掩不住精致俊俏五官,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若悬胆,忧郁而英俊,他大饮一口酒,拭去嘴角水滴,妖异的眸子里泪花闪烁。

浓香醇厚的美酒也遮挡不住他追忆的思愁!

大凉国,位居东荒北莽之地,这是一个杀机四伏满是戾气的王朝古国,王权之位诸侯争霸,江湖恩怨让大世越发纷乱,天下术士高手你争我夺,争冕冠位极高堂之上,残酷的世道,人命贫贱,无数武炼者也在这江湖血泊中归尘归土。

这血海弥漫的大世,有大凉王朝剑道惊奇的白凌子,他自喻剑枭,以勇健的武学剑法名极一时,威名响亮,曾与剑尊之称的吴邪一同讨伐那攻袭大凉的枯离魔皇!

数不胜数的魔修武炼者前来掠夺大凉珍宝,名震八方的两人强强联手,与魔修中人数日苦战,直至驱赶了那令世人畏惧的魔皇,尘埃落定,而发生悲伤的事儿岂能三言两语能说清道明?

那年,俩个剑道高手亮剑,异象万千,剑意非凡,携数万武修者征伐魔头,高歌猛进,一路血染布衫,来挡者或横尸遍野,或烟消云散,或跪膝求生,那是异常惨烈,可无奈的是弑杀道路尽头,一切净是空,两位旷世剑客,一死一伤!

白凌子神元毙,枯骨化作龙骨山,残碎珍宝藏于枯山内,那黄土砂石堆积的大山极为凄凉,路径龙骨山,时不时能听到哀鸣声打山中传出,远远瞭望,那骨山头上总有乌鸦成群结队盘旋停留,时时哀鸣哇哇叫,而那里已是亡灵墓地!

天才剑尊吴邪患大疾,神元伤残,藏于庙堂,数十年如一日的修身,终敌不过伤神的诟病,可天下大世,奇异无数,在生命边缘,吴邪用“仙人指路”的极端武学,延续生命奥义的夺舍之法,最后一口气,夺去了大凉国皇甫世家公子哥皇甫邪的身体,这不,此时正引酒追念的蓑衣小生便是了。

“寄人篱下,苟活于江湖,愁念怨念何时能了?”慵懒的靠在大树旁的皇甫邪自言自语,他引酒哀叹,哽咽不止,他微眯眼想着前世前生的辉煌,想着与白凌子,白君征伐天下的快意恩仇,可换来今生的一生蓑衣,反倒多了几分自甘堕落的情绪。

他思绪追忆前生,想起他与白凌子征战的最后一夜。

漫天血海,离阳魔皇威风八面,煞气汹涌,黑色的血衣战甲寒光四射,那冷漠的神色无情而充满嘲讽。

“白凌子,自作孽不可活,你剑法再怎么了得,终究抵不过心中情字,裹挟你妻子,屠杀吴邪族人,你要么自陨来换你亲人生还之力,要么我陪你亲近人一同消亡!”

关头一战,悲壮悲凉,原本两人实力是压制魔皇的,奈何其身边魔修得将士实力不同凡响,他俩一路征战,那是精疲力竭,力不从心。

更有魔修异士用阴邪之法偷袭,以至于吴邪伤残,神元硬生生被离阳魔皇轰的支离破碎碎,一不留神之间,吴邪就被擒拿,白凌子剑法再高也无济于事。

停下休战间隙,离阳魔皇狂声冷笑,嘴角满是讥讽:“生或者死,你做选择吧!”

白凌子目光呆滞,恨意连绵,全身颤抖的他气的杀意浓郁,他本与吴邪一路如履平地,但这关头一夜,复杂事件以及变故让他们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你要是敢动一下洛衣和吴邪,你试一试!你有武道大能之称,误入歧途竟这般邪恶,大局已定,武林争霸,毫无定数,即便你存活,五国王侯将相也会铲除你这狂徒的,倘若你回头是岸,以我和吴邪之力能确保你安然无恙,快放手吧!”

魔皇狂笑不止:“白凌子,生死不由命,你的筹码不够,你想让我言听计从,那是天大的笑话,现在俩人在我手里,你说我不敢动?我就让你看看!”

一手伸出,黑色的煞气缭绕,在一个眨眼间的功夫,劲爆的掌风拍打到被囚禁的吴邪身体之上,猛然一击,惨痛之声哀鸣不绝!

“我心想那一掌仿佛是弑杀的一击,当时的我武力损了七成,之后数年修养也毫无半点起色,白君啊!生死不由命,感激你的付出,这一世,待历经千险,我会亲手将其送葬!”

当年雄风威震天下,更有佳友相伴,本是万全之计保全亲友的安危,无奈魔皇偷奸耍滑,再生死之战之际,派遣人灭杀了好友吴邪族人,更是将白凌子妻子囚禁,这一切两人一点不知晓!

魔皇阴招尽施展,霸道而残忍让两人付出惨重代价!

“过去这么久了,一想到当年一战,我是又恨又难受,白君啊,以我二人之力,本能保全所有人安危,可惜那一夜一切都变了,你自刎于挚剑下,我愧疚万分,战败后隐匿,抵不过岁月,如今苟活寄世,也是为了你那不甘的一剑吧!”

蓑衣披肩头,年纪轻轻,不是鲜衣怒马却是沧桑消沉的低迷姿态,他目光含泪,往事不堪回首,过去那一段不可湮灭的情景时不时涌上心头。

“微醉惹人哭,当年名动天下,如今强行续命苟存江湖,好多思绪让我无奈,今非昔比,我已不是吴邪了!”

大口的喝着酒,微醉的神态,含泪的眼眶,微红的脸颊,复杂的情绪,有恨意,有苦恼,更有言不由衷的无助,两个盛名天下的大剑士,在兵荒马乱时代里相继消失,今生今世,吴邪已边成了皇甫邪,他武学殆尽,只剩下多愁善感的灵魂。

闭上眼帘,白凌子自刎时不甘的神色一下涌上心头,让他揪心不已,深呼几口气空气,揉捏了一下有些发红的眼睛,皇甫邪起身将那紫檀金葫芦别在腰间,哽咽了下喉咙。

“一想起历历在目的情形,难免有些伤感,自古有此仇不报非君子之言,与那魔皇的不共戴天之仇,自当铭记心头,可这当下,习武该何去何从呢?”

尘土拍打完,皇甫邪未多想前世悲怆,只因想一点他就泪水横流,于是迈起步子缓缓的朝着城中庙宇而去。

这五大地域构建的富饶而玄奇的极锦大陆,别称神州大地!

瑰丽壮阔而神秘复杂的大地上人杰地灵,人才尽出,在江湖庙堂上,无数英豪争锋高下,而武修者单兵作战实力可是衡量人底蕴的表现,没点儿武学功底想要横着走,多半是在自挖坟头!

在东荒异域内,北莽疆土的大凉国,偌大疆土,有皇甫世家威震八方,府邸正好建在龙骨山数里之外竹林山地上,凄寂的竹林带着些异域风光,皇甫家门主皇甫亨,威名显赫,铁蹄皇甫军团行走天下,军团内有悍将奇兵各个武学不凡,自然名噪天下,这大凉乐土的安宁,若非军团猛士血搏拼杀,恐怕东大凉国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

皇甫府在龙骨山阳面竹林,一日,吴邪用邪恶之法夺了皇甫家的嗣子肉身,且不说是否投缘,是否恶意尽失,他选择此人,单说此家府倚在龙骨山附近地域,时不时他都都能凝望化作山的挚友之躯,以此平复内心,何尝不是满意的事?

皇甫邪内心叹息,光怪陆离世道上无奇不有,夺舍可强行续命,但复仇以及武修谈何容易?

生前剑术超高,以尊天下,残损后,平凡普通,一旦从头再来,岂是一朝一夕?

赶早出门前的皇甫邪听闻医术超群的刘半仙指点,“你根骨精气散失,要弥补缺失,需服灵丹妙药,少则一两月,多则一到三年,靠着丹药滋养身骨,再配上我这针灸之法,你精气剧增,过不多久,方可吐纳练气了!”

这具身体之前体弱多病,疾病缠身,二十有余,从未操刀武炼,明明白白的纨绔子弟,吴邪之所以夺舍也是在于此子神医难救之时,他使了一出邪异夺舍法,纨绔高粱子弟几天之间恢复生机,人模人样,即便略有忧郁的病态,可人啊,活着呢!

殊不知,此皇甫邪非彼“皇甫邪”,他早已灵魂替换,物是人非!

“滴答滴答!”

竹林小道,雨声耳畔回荡,病态而失望的皇甫邪目光看向前方,也未多想,微醉思故人,他倒是多了几分信念,这一世,有些事,还是得做啊!

“凉城清玄寺,上宫洛衣静修地方,想必这徒步行程得有三天三夜,不知三十年过去了,她怎么样了!此次探访之外,还有要事相求!”雨水稀稀拉拉的拍打着蓑衣,皇甫邪目光呆滞,语气复杂。

上官洛衣,白凌子之妻,前世他闭关修行,未曾关问,一闭关便是三十年,落得江湖庶子名头,毫无颜面拜访,他内心无奈更是十分愧疚,可事已至此,再怎说也无用,他夺舍转身,变化之大,有些话还是得说!

“路径安庆镇,吴家冢,明日可到,得祭拜!”皇甫邪拿出一张羊皮卷编织的地图,望着地图纹落,他深呼一口气敛声自语,神色坚定,这件事情较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