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外

马妍梅要和雷震比武,虽是气急之下的冲动之言,但其实心里已有计较,雷震虽然武功极高,但说到底毕竟也是只有两只胳膊两条腿的凡人,只要抢先出招,逼迫雷震只能防守而不能进招,如此便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就算过得三五十招之后被雷震抢回先机,那到时候自己再落败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锐士小队里可没几个人能在雷震手里坚持几十招的,不信到时雷震候还会骂自己是脓包废物。心中打定主意,于是抢占先机,左手猛挥一拳向雷震面门打去,右手跟着抬起,只待雷震抬手抵挡之际右拳能立时跟上追击。

雷震的铁拳是刚猛一路,最不怕以快打快,见马妍梅拳至,当下不去抵挡,左臂迎着马妍梅拳锋,左拳也向马妍梅面门打去。马妍梅想不到雷震非但不守,反而要破势反击,心头一惊,情知雷震的拳力要比自己大得多,倘若斗力,自己不是对手,当下急忙向左避让。雷震一拳不中,第二拳跟着打出,他算准马妍梅的趋避方位,这一拳正打向马妍梅左肋。马妍梅难以躲闪,左肋被打个正着。马妍梅日间和雷震吵嘴,左肋已被雷震打了一拳,这时兀难受,现下又再挨了一拳,伤上加伤,只痛得她脸色苍白,缓缓坐到地上。本来她还想抢占先机,坚持斗个几十招,不想第一招便被雷震抢回先机,第二招未及打出便已落败。

俞大佑、靳琳、子福在门外听到打斗声,但趴到门缝察看时,这一战已经打完,只见马妍梅捂着肚子坐地不起。三人没瞧见打斗情形,只怕马妍梅重伤难忍,于是再也顾不得门口偷听之事,急忙推门闯进去,察看马妍梅伤情。

雷震把拳头放在衣服上擦了一擦,对俞大佑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把马大小姐送回去休息罢。”

靳琳伸手挽住马妍梅左腋,问道:“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马妍梅左肋痛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子福对雷震大吼道:“你打断了她的肋骨!”

雷震适才那一拳打得确是极重,但料想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于是淡淡的说道:“小心你说话的口气。她即便断了肋骨也是好事,免得她以后再吵着闹着要习武。”

俞大佑走到雷震身前,板着脸问道:“你身为副将,如此欺辱你的女下属,难道当真不觉得丢人吗?”

雷震说道:“她这样的脓包废物,到了沙场上也是第一个送命,我此刻让她尝尝厉害,让她知道沙场征战不是小女孩过家家,这有什么丢人的?从今日起,你们谁也不许再陪她练武,她愿意留在锐士小队看我们习武,那也由着她。倘若她再抬出大小姐的身份来责令你们陪她练武,那你们下手就不必留情,直接出重手打伤她,出了事算我的。哼,谁让她是大小姐了。”

雷震又将拳头放在裤腿上擦了擦,转头对马妍梅说道:“大伙以前陪你练武,都是顾忌你的大小姐身份,有意容让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不然你以为凭你这点武功,当真能在靳琳手下坚持这么长时间吗?”

马妍梅转过头去不答话。其实靳琳、子福等人以前陪马妍梅比武时有意容让,马妍梅全然知晓,她虽然武功不济,可毕竟不是傻子,适才和靳琳比试,靳琳出招缓慢滞塞,任谁都瞧得出来是有意相让,只是这点情由马妍梅当下不便说破。雷震见马妍梅不答话,轻轻哼了一声,走出练武场,回营房睡觉去了。马妍梅勉力起身,跟着也往场外走去。

靳琳追上马妍梅,伸手搂住她,说道:“我扶你回去休息。”

俞大佑和子福也跟了上来,俞大佑对马妍梅说道:“你明日照常来练武训练,不必听雷震的。雷震这个人一向目中无人,你也不用去理他。他说出的话,你就当是在狗叫。”

子福心直口快,忍不住叫道:“大不了咱们撂挑子不干了,直接去禀告将军,就说山虎营有马妍梅没有雷震,有雷震就没有马妍梅,看他大将军到底是要女儿还是要副将。”

马妍梅轻轻推开靳琳,说道:“你们好意我心领了,你们各自回营房睡觉去,不必理我。”

靳琳叫道:“那怎么成啊?我陪你。”

马妍梅说道:“好姐妹,你听我的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当下撇开众人,独自走出营地散步。

其时虽是盛夏,但骤雨过后不久,夜晚冰凉如水。马妍梅身上只有一件薄薄外套,不但浑身发冷,连胸口也跟着打颤,心里翻来覆去只想着今天两次在雷震面前出丑的经历,又回想起雷震适才说的那几句刻薄言语,心中只想:“我当真一无是处吗,我当真是天生的脓包废物吗?我当真是棵朽木烂木吗?”

忽听身后远处城门口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叫道:“是的,你就是!”

那说话之人离的虽远,声音也轻,但夜间街上无一个行人,四周静悄悄的,马妍梅仍将这几个字听的清清楚楚,这一来心头大怒,转过身,几个大步冲到门口,一把推开小门,对着城外那人大声嚷道:“孙子,你有胆量再骂我一句试试!”却见城外一共四人,其中三个是身披布甲的女真族后金人,另有一个是胡子头发花白的七旬老者。其时朝廷正和后金交战,马妍梅以前在江南见过父亲和后金的首领谈判,是以她一见那三人穿着,便能一眼认出来人是金人的士兵。

只听其中一个女真士兵对那老者说道:“是的,你就是,你休想骗我!”

那老者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想是在城门口乞讨的乞丐。只见那老者跪在地上皱眉叫道:“大人们认错人啦,我真的不是!”

那三个金人和乞讨老者都瞧见马妍梅走近,但只道她是附近人家的小女娃娃,谁也不去理她。那金人又对那老者说道:“既然不是你,让我搜搜身!”

那老头哭笑不得,说道:“这有什么好搜身的,小老儿身上若是当真拿得出几两银子,哪里还愿意当乞丐?”

那金人不理,一把将老头推倒,伸手去夺他攥在手里的一只破旧铁碗。那老头抱紧破铁碗不肯撒手。那金人骂道:“老东西还敢猖狂!”一脚踢在那老头脸上,踢下几颗牙齿,跟着双手一拽,将那只破碗夺在手中,放在怀里。

马妍梅原本在气头上,这时见敌人如此欺辱自己同胞,更加忍耐不住,走到那金人身前大声叫道:“你们还要不要脸,打劫乞丐啊?”

那三个金人纷纷从腰间拔出弯刀,为首那金贼对马妍梅喝道:“不关你的事,不想见血就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