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客

眼见开门之人是周毅,来客便觉局促,急忙回身要走。

谁知周毅却开了口:“刘官人,家父此时不在家中,官人找他有事吗?”刘春来这干什么?上次集市文斗之后,周毅听周自石说刘春,再也没来过自己摊位捣乱了。

那今日他上门来是想干什么?周毅一时之间还没头绪。

见被叫住,刘春只好尴尬的回身,略不自然的笑着说道:“我今日去了集上找周官人,但没遇到他。想是他今日应该在家中,便打听着寻了过来。我找周官人是有事相商,既然他今日不在家中,那我便明日再来拜候吧。”刚说完,又转过身准备走了。

周毅:“嗯,但既然刘官人来了,如不嫌弃,便进来坐坐吧。看这时辰,家父应该一会便会回来,请。”说罢,行了一礼,让身迎他进来。

周毅心想,他找周自石能有什么事,难道是和那赖有根又有阴招、准备整周自石?且让我把他叫进来,探探他什么底细。

刘春闻言,尴尬的挠挠头,也回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有叨扰了。”便也跟着周毅进了屋。

进屋后,周毅给刘春倒了碗水,请了一礼,便说道:“家中无甚,招待不周,烦请刘官人海涵。”说罢,又坐回桌前假装温书,等着刘春自己开口。

刘春坐在周毅对面,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会不会,小兄弟客气了。”

刘春坐在对面的板凳上,局促又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之前可是跟着赖有根一起去整面前这小孩的爹的,那时自己还不知道这小孩是周自石的娃儿,听人说也是因为那件事之后,两人才父子相认的。

也巧了,人都知周自石的儿子在很小的时候被拐卖,后来却因为自己和赖由根的找茬,而意外重逢相认。其实,如果说换个层面来想,自己当时和赖有根的捣乱,其实也算是做了个小小的好事嘛。

刘春这边,头也不敢抬的,为自己之前做的事在给自己找心理安慰。

另一面,周毅看着对面坐立难安的刘春,心下思索无果,但他也不开口,继续晾着刘春,逼他一会,他肯定就自己开口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只听刘春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的局面。

说道:“小兄弟,你现在在读什么啊?可是在为年后的县试做准备?”

周毅内心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满嘴废话吗?不为了县试难道为了你啊???

口上却答道:“是的,县试将至,时间也不多了。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掌握好,所以得多温点书。”

听到周毅的回答,刘春又急忙的说道:“那,可有去礼房报名了吗?”,

周毅闻言答道:“还未曾去,估计也就这几天去吧。”

言毕,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小段沉默。

还是刘春又开口问道:“五保和禀生可已找好?”

周毅:“五保和禀生家父已去找了,刘官人今天既说家父不在集市上,估计就是去找了吧。也不急,最终看的还是自己能不能考好。”说罢又继续看书了。

又一会,只听刘春很小声的说道:“若是禀生不好找,我有一表哥在华阴,我可以找他给你做保。”

周毅闻言,大吃一惊。嗯?什么情况?刘春竟然说要给自己帮忙找禀生做保?没听错吧?这么离谱的吗?

周毅闻言一愣,眼神疑惑的看着刘春。

刘春不敢看周毅,尴尬的把目光移向别处又开口道:“…之前的事情,说来,刘某实在是愧不能言。而小兄弟你,却还以德报怨,当日没有揭穿我,为刘某人留存了颜面,实在是令我惭愧。”

刘春抬头瞟了一眼周毅,发现他也在很认真的听自己讲。

便又鼓了鼓勇气,继续开口说道:“我听闻你要参加年后县试,便赶来问问。之前的事,刘某实属被赖有根的污言蒙蔽了眼神,那日回去之后,刘某心中大受震撼,思我所作所为更是羞愧难当,已致多日难平。实属有辱文节啊。”

周毅听下来,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刘春。

刘春见周毅没说话,以为他不信自己,便又急说道:“自那次之后,我和那赖有根再没了来往,当日小兄弟你为我在众目之下保足了颜面,我心中承此义。便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助你的。想来想去,我自己除了偶尔爱读些杂书,也上不得台面,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了几本书放到桌上。周毅大概扫了一眼,是自己县试考试相关的书,心下对刘春倒也没有那么反感了,于是便继续听他说。

刘春将书放好后,又说道:“除了有几本书之外,我也没甚能帮你的。但前些时日县试告示一出,我一想,以小兄弟之笔力才华,今年应该是要参加县试的,便又想到我有个在华阴的表哥,他去年便已过了岁考,刚好可以可以找他帮你做保。以前种种,还请小兄弟不要再介怀。”

周毅听完这一大段后,观其人闻其言,看到刘春还是略显局促尴尬的样子。

从这些看来,周毅并没有感受到刘春有什么敌意,心下便也卸了一些警惕和敌意。

起身回礼说道:“刘官人言重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都是圣人弟子,本是师出同门,又何来介怀之意呢?言重了言重了,也谢过周官人带来的书,正是小子此时所需的,刘官人挂心了,感谢!”

刘春听出周毅并不生气,还收了自己带来的书,这也算是原谅了自己吧。

刘春心下一喜,也如释一些负担般,赶忙趁热打铁的起身说道:“小兄弟你太客气了,这是刘某应该的,应该的。小兄弟,你也叫我官人了,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我虽面容看似年长了些,但其实我并不年长你多少,我今年才是二十有三,如果不嫌弃,可否以后称我刘兄?人言,浪子回头金不换,今天我来府上实乃是真心觉得应该像周官人和你赔个不是,为我当日所做之事寻个处置。再一个,刘某也确实是想认你做个兄弟,你虽年少于我,但一身才气与气量却也是令我真心佩服。如若能认你做个兄弟,确也是我刘某不可多得的缘分。”

周毅闻言,觉得这人之前虽是可恶,但他本质似也不坏,叫为“书痞”,痞是痞,但也确实爱书,拿来的这几本书,虽已翻看至旧,却也整洁非常,想来也是个爱书之人。既能爱物如此,想必本质也不坏。只是一时踏错,结交了非善之人而已。今日他既能登门致歉,也可以看出,他本质上并不是个坏人。

想到这里,周毅便也不再做势,起身回了一礼说道:“刘兄言重了,周某见刘兄也是个爱书如痴之人,这几本书想来刘兄也是特意为周某要参加县试而所选,实属有心意了,小弟感激非常。”

刘春闻言开心的很,大笑着忙又说道:“兄长我虽说是个生员,但也只是个三等附生罢了,读书不行,平日里就只是爱看书。明日,兄再为弟取几本好书来,助弟之后县试上,文思不竭,一鸣惊人!”

两人说罢,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互相招呼着彼此坐下,没一会便一起讨论起周毅现在准备的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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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周自石刚从自己同期的禀生那里出来,便向着华阴县府而来。

此时的周自石怀里正揣着周毅之前所作的几篇诗文,正在华阴县府的门口候着,等着门子通报,自己要拜候知县大人,请知县大人给自己的儿子—周毅,安排个五保的队伍,让他插个队。

不多时,门子回来,对着台阶下的周自时说道:“周官人,县太爷正在前厅哩,等你进去。”

周自石闻言,忙抬手请了一礼说道:“有劳了。”便跟着门子往府里走去。